【专题报道】用正义和真相告慰卡舒吉——访联合国独立人权专家卡拉马德

去年10月，沙特阿拉伯知名记者卡舒吉走进位于土耳其伊斯坦布尔的沙特领馆后便下落不明，沙特当局随后证实其已经死亡，遗骸至今仍未找到。负责调查这起骇人事件的独立人权专家卡拉马德向联合国新闻表示，虽然案件的司法问责将会十分艰难，但国际社会仍然能够在法律、政治和经济等领域采取多项措施，使真相大白于天下，并使正义得到伸张。请听钱思文的报道。

联合国法外处决、即决处决或任意处决问题特别报告员卡拉马德在所发表的报告中表示，卡舒吉遭到了有预谋的法外处决，这一行动“经过精心安排与通力合作，投入了大量财政和人力资源”。

卡拉马德：“证据显示，在卡舒吉遇害前的48小时内，位于伊斯坦布尔的沙特领事馆与沙特国内进行了数次对话往来，内容涉及行动所包含的任务、参加行动的人选、15人团队的航班和酒店安排等等，还有一通电话打给了一名在伊斯坦布尔郊外拥有农场的个人。仅仅48小时就能落实如此规模的行动，表明参与其中的大部分甚至所有人员，都是特别行动小组的成员。”

卡拉马德是联合国人权理事会任命的法外处决、即决处决或任意处决问题特别报告员*，同时也是哥伦比亚大学全球言论与信息自由中心主任。她曾领导30多个国家的人权调查，并担任多个国家和非政府组织的人权顾问。

本次对于卡舒吉事件的调查历时六个月，是应其本人要求，根据特别报告员的任务授权而展开的。调查报告将于6月26日在人权理事会第41届会议上进行提交。

卡拉马德：“今年二月我在土耳其进行了为期六天的调查，随后又仔细查看和分析了在土耳其和其他地点所搜集到的证据，从国际人权法的角度，对事件的背景和经过进行了深入调查，从而写成了这份近100页的报告，详细列出了沙特政府在卡舒吉事件中负有的责任。”

国际社会应当在维护和推进新闻自由领域加大投入，在保护和促进民主价值观和人权领域加大投入，尤其是在中东地区。---联合国独立人权专家卡拉马德

卡拉马德表示，她也曾向沙特政府提出调查请求，但并未得到回应。

卡拉马德：“在调查的准备和实施过程中，我都向沙特政府请求进入该国，并与沙特国内正在调查本案的高级别官员和负责人员见面，遗憾的是，沙俄政府始终没有回应我的请求，也没有回答我提出的许多问题，包括针对案件审判的问题。”

沙特政府在去年11月宣布，经调查发现，一名被政府派往伊斯坦布尔领事馆劝说卡舒吉回国的情报人员在领事馆内下令将其杀害并肢解了尸体。迄今为止，政府已逮捕了21名涉案嫌疑人，其中11人于今年1月开始受审，5人面临死刑指控。

但卡拉马德表示，沙特政府的调查和起诉在透明度、公平性和可信度方面都不符合国际标准，无法令人满意。

卡拉马德：“我认为，目前正在沙特进行的审判无法真正将责任人绳之以法。因此我在报告中呼吁启动国际司法调查，确认相关人员责任，调查可以通过由各国共同组成的国际法庭，或是国际临时特别法庭来进行，也可以在某一个成员国国内展开。”

卡舒吉案发生后，联合国秘书长古特雷斯、人权高专巴切莱特和多位人权专家都曾发表声明予以谴责，并呼吁开展独立调查，还有部分国家对沙特的一些官员实施了制裁。但卡拉马德表示，对于这一严重的国家犯罪行为，国际社会的回应仍然远远不够。

卡拉马德：“ 卡舒吉遭到杀害是国家犯罪，仅仅谴责这一事件，却没有针对沙特采取国家层面的措施，在我看来是不够的。我认为联合国秘书长有权力也有职权任命一个专家小组确认这一事件的相关责任，我呼吁他现在立刻就采取行动。”

对此，联合国秘书长古特雷斯在6月19日通过发言人表示，卡舒吉案是“震惊全球的骇人犯罪”，他将对报告提出的建议进行“充分考量”。秘书长发言人杜加里克也就启动调查的授权问题作出了解释。

杜加里克：“在未获得有资格的政府间机构授权的情况下，联合国秘书长没有启动刑事调查的权力或职权。相关权力和职权在各成员国手中。假如成员国未能进行彻底和有效的调查，那么开展调查行动，并要求相关成员国进行配合的唯一方法，就是由安理会按照《联合国宪章》的适用条款，通过决议授权实施。”

卡拉马德指出，对卡舒吉案进行司法追责，无论在目前还是未来，都将是十分困难的，但即便如此，国际社会也应在政治、经济和人权等领域采取更多措施，追寻事件真相，力求公平正义，同时建立针对任意杀害和暗杀的预防和调查机制，保护持不同意见的记者和人权捍卫者的基本权利和生命安全，以此来向卡舒吉致敬。

卡拉马德：“实现公平正义不只司法审判这一条途径，政治经济领域的措施，或是其他有象征意义的措施，都能够让责任人获得正义的制裁。我认为我们必须向卡舒吉致敬，向他所代表的、向他所为之奋斗的理想致敬。国际社会应当在维护和推进新闻自由领域加大投入，在保护和促进民主价值观和人权领域加大投入，尤其是在中东地区。这是卡舒吉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所坚持的东西，是他所呼吁和倡导的目标，是他不惜为之献身的事业。我认为，让正义得到伸张，让卡舒吉能够安息的最佳方式，就是确保这些理想和价值观成为现实，确保他所遭遇的骇人罪行不再发生。”

钱思文，纽约联合国总部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