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题报道】世界卫生组织:“群体免疫”抗击新冠既不道德也不可行

日本东京成田国际机场,人们戴着口罩。
联合国新闻/张立
日本东京成田国际机场,人们戴着口罩。

【专题报道】世界卫生组织:“群体免疫”抗击新冠既不道德也不可行

健康及卫生

新冠疫情暴发以来,“群体免疫”这一概念被一再提及,核心意思是通过人口中大面积人群以自然或接种疫苗方式感染病毒而达到集体免疫的目标。10月4日,受到白宫青睐的三位科学家联合起草了一份称之为《大巴灵顿宣言》(Great Barrington Declaration)的请愿书放在网上供人们签署,其核心主张是:当局应该允许新冠病毒在健康的年轻人中传播,同时保护老年人和弱势群体。令人关注的是,在目前没有疫苗的情况下,这种做法实际上是在依赖于通过自然感染实现“群体免疫”。《宣言》发表后掀起轩然大波,大多数的科学家认为“群体免疫”是要在接种疫苗之后、在民众产生了抗体的基础上得以实现。如今在疫苗尚未面世之时,贸然推广这种做法,将会让感染新冠的人数大幅增加,等于是在将更多的人送上死亡线。世界卫生组织在10月12日举行的例行记者会上明确表示,该组织不赞同在抗击新冠疫情中采取“群体免疫”的做法,因为这种做法既不道德也不可行。请听联合国新闻李茂奇的报道。

群体免疫(又称“社区免疫”)是指在社区中有很高比例的人对某一种疾病产生免疫反应(通过接种疫苗或患病),使得这种疾病不太可能在人与人之间传播。在“群体免疫”状态下,即使是没有接种疫苗的人(如新生儿和免疫功能低下的人)也可以得到一些保护,因为这种疾病在社区内传播的机会很小。 

群体免疫力取决于疾病的传染性。对于容易传播的疾病,如麻疹,需要社区中众多的免疫个体才能达到群体免疫。群体免疫可以保护人口中最脆弱的成员。如果有足够多的人接种了预防危险疾病的疫苗,那些易感和无法接种疫苗的人就会得到保护,因为病毒将无法“发现”那些易感个体。 

世界卫生组织总干事谭德塞在日内瓦举行的记者会上表示,在2019冠状病毒病的问题上,世卫组织不认同“群体免疫”的方法。 

谭德塞:“最近有一些关于通过让新冠病毒传播来达到所谓 ‘群体免疫’的概念的讨论……在公共卫生史上,群体免疫从未被用作应对一般传染病暴发的策略,更不用说应对一场全球大流行疫情。这在科学和伦理上都存在问题。‎” 

 

Media briefing on COVID-19

 

“群体免疫”的概念最早源于兽医学实践。20世纪初,牛和羊当中所蔓延的“自然流产”疾病对美国的畜牧业构成了严重威胁。为了应对这一疾病,许多农民纷纷宰杀或出售受到这种疾病影响的奶牛。但堪萨斯州的一名叫做乔治·波特(George Potter)的兽医意识到这是一种错误的方法。他提出了“群体免疫”概念,即通过保留免疫牛、饲养小牛和避免引进外来牛来避免疾病的发生。 

波特所提出的这一“群体免疫”概念在传入英国时正值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陆军和海军当时一直在与传染病作斗争。细菌学家托普利(W W C Topley)通过老鼠进行的实验,模拟了在人群中产生“群体免疫”的情形。随后,皇家海军医学院病理学教授谢尔登·达德利(Sheldon Dudley)针对白喉和猩红热在人群中做了相关实验,取得了一些用来论证“群体免疫”可行性的数据。此后,英国、澳大利亚和美国的教科书、期刊和公共卫生报告中不断出现对流感、脊髓灰质炎、天花和伤寒群体免疫的讨论。 

在20世纪50年代和60年代,随着一些新的疫苗的出现,“群体免疫”再次受到重视。人们讨论的一个焦点问题是:为了控制或根除一种疾病,有多少人必须接种疫苗?90年后,随着公共卫生官员努力实现达到足够的疫苗覆盖率,群体免疫问题再次备受关注。2020年,随着新冠病毒在世界范围内蔓延,公众碰到了一个同20世纪20年代人们在面对白喉时所碰到的一个相同问题:即是否可以在没有疫苗和有效治疗的情况下,通过“群体免疫”达到战胜疾病的目的。 

《大巴灵顿宣言》由斯坦福大学医学院教授巴塔查亚(Jay Bhattacharya)、哈佛大学医学教授库尔多夫(Martin Kulldorff)和牛津大学教授古普塔(Sunetra Gupta)共同草拟。根据网站公布的数字,截止10月14日下午5点,世界上有45万5487名对此问题表达关切的公民、有9613名医学和公共卫生方面的科学家以及2万5523名执业医生签署了该宣言。 

《宣言》表示:“目前的封锁政策正在对短期和长期的公众健康产生破坏性的影响…… 在疫苗问世之前,继续采取这些措施将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而弱势群体将受到更大的伤害……事实上,对于儿童来说,2019冠状病毒病的危险性要低于包括流感在内的许多其他危害……随着人口免疫力的增强,所有人——包括弱势群体——被感染的风险就会下降。所有人群最终都会达到群体免疫力——即新的感染率保持稳定——这可以通过、但不依赖于疫苗来实现……平衡地达到群体免疫力的风险和利益的最富有同情心的方法,是让那些死亡风险最小的人正常生活,通过自然感染建立对病毒的免疫力,同时更好地保护那些风险最高的人。” 

 

今年6月,孟加拉国东北部遭遇新冠疫情和严重洪水的双重打击。
粮食署图片/Mehedi Rahman
今年6月,孟加拉国东北部遭遇新冠疫情和严重洪水的双重打击。

 

世界卫生组织总干事谭德塞指出,面对新冠病毒,老年人和有基础疾病的人最有可能患重病和死亡,但并不是只有他们才面临风险,各个年龄段都有死亡病例,因此放任病毒传播意味着允许不必要的感染、痛苦和死亡。‎ 

谭德塞:“群体免疫是一个用于疫苗接种的概念,指的是如果达到疫苗接种阈值,就可以保护人群免受某种病毒的感染。‎例如,对麻疹的群体免疫需要大约95%的人口接种疫苗。剩下的5%将受到保护,因为麻疹已不会在接种疫苗的人中间传播。‎对于脊髓灰质炎,阈值约为80%。‎换句话说,群体免疫是通过保护人们免受病毒感染而实现的,而不是通过让人们接触病毒。‎” 

专家一般认为,新冠病毒病达到“群体免疫”的标准需要至少60%-70%的人群得到感染。血清流行率调查表明,在大多数国家,目前只有不到10%的人口感染了新冠病毒,这表明在大多数国家中绝大多数人目前仍然处于易感状态。截止10月14日下午5点,美国确认感染病例为789万5758例,虽然数字惊人,但与3.3亿总人口相比,所占比例也仅为2.4%。如果要达到60-70%水平,则需要相当于2亿美国人感染新冠病毒,才能达到群体免疫效果。 

谭德塞表示,目前人们对于2019冠状病毒病的的免疫情况还知之甚少。大多数感染新冠病毒的人在最初几周内会产生免疫反应,但这种免疫反应有多强或持续持久、不同人的免疫反应有何不同等等问题还有待了解。此外,‎一些曾感染新冠病毒的人已受到了二次感染。 ‎新冠患者健康受到的长期影响也有待进一步研究。 

谭德塞:“放任一种我们并不完全了解的危险病毒自由传播是极不道德的,这不是一个选项。 ‎但我们已有很多选项。国家大有可为,事实上已有不少国家在采取措施控制病毒传播和拯救生命。人们绝非需要在病毒自由传播与关闭我们的社会之间做出选择。” 

李茂奇,联合国纽约总部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