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题报道】引领全球创新 中国得分如何？—— 专访世界知识产权组织经济和统计司司长周浩
人工智能和大数据带来的“智慧化”浪潮势必成为中国未来的创新引擎。 图为2018年5月，全球人工智能领导者在日内瓦参加人工智能造福人类全球峰会。
【专题报道】引领全球创新 中国得分如何？—— 专访世界知识产权组织经济和统计司司长周浩
几千年前，古代中国以“四大发明”推动世界进步；2017年，中国的“新四大发明”——高铁、支付宝、共享单车和网络购物再次在海内外为人津津乐道，成为中国创新的“代表作”。
中国国家市场监管总局数据显示，2018年，中国有6500多家众创空间，服务创业团队40万家，创业就业人数超过140万人。科技部数据显示，2018年，中国的科技进步贡献率预计将达58.5%，而2015年，这一数字是55.1%。2017年，全社会研发资金总投入超1.76万亿元，比2012年增长70.9%，占全球总量的24%（1996年仅为2.6%）。国际科技论文总量比2012年增长70%，居世界第二。
中国官方数据显示，2015至2018年，中国大众创业、万众创新纵深推进。
世界知识产权组织近期发布的2019年《全球创新指数报告》显示，中国从2017年的第22位到2018年的第17位上升至今年的第14位，出现了显著的进步。与去年相比，中国几乎所有集群的排名均有上升，是中等收入经济体中唯一进入前30名的国家。中国专利申请占全球总量的44%（1997年仅为2%），且中国创新质量连续七年在34个中等偏上经济体中位居榜首，“牢牢建立了世界创新领先者的地位”。
周浩：“全球创新指数包括7个板块，约80项指标，对各国的创新能力、创新投入和创新产出进行评价，涵盖法律制度、教育、研发、信贷、投资、知识和创意的产出等与创新有关的各个方面。中国排名从2017年的第22位到去年的17位，到今年的14位，可以说有了长足的进步。我认为排名的提高主要得益于创新产出的提高，其中最重要的衡量创新产出的指标包括专利、商标、外观设计、实用新型（专利）申请量都位于世界第一，这说明了近年来中国政府对知识产权的重视促进了创新能力的提高。其次，企业界对研发投入的增加也是创新排名提高的一个因素。”
世界知识产权组织经济和统计司司长周浩
中国创新产出大于投入？
全球创新指数包括创新投入和创新产出两个维度。今年，中国在创新产出方面位居全球第5，而创新投入则位列第26位。报告指出，这意味着相对其创新投入水平而言，中国实现了更多的创新产出。
周浩：“创新产出评价标准包括专利、商标、外观设计、实用新型专利申请量，主要是这几个因素来评价，包括科技论文，中国在科技论文这一领域表现还是不错的。但是创新投入的指标是多样化的，比如说教育这个方面，我们在高等教育这一领域的评分还是比较低，在其他，比如市场环境、商业环境，虽然排名还不错，但和排名靠前的国家相比，中国还是弱势。所以在创新投入方面，虽然企业的研发投入排在全球第二位、排名很高，但是由于海外提供的研发资金，以及海外直接投资这两项比较低，就拉低了创新投入这项的排名。但总体来说，由于专利、商标、外观设计、实用新型申请量十分突出，使得中国在知识产权产出方面的得分是相当高的。”
图片显示了创新投入与创新产出之间的关系，表明了哪些经济体的创新投入向创新产出转化得最为成功。相对其创新投入水平而言，中国实现了更多的创新产出。
报告显示，在全球排名前100位的科学技术集群中，有18个坐落在中国。中国是顶级科学技术集群数量排名第二的经济体，仅次于美国。深圳-香港和北京分列第二位和第四位。
周浩：“中国除了知识产权申请量位居世界第一之外，还在以下领域名列前茅，比如高技术出口在贸易总额中的占比、创意产品出口在贸易总额中的占比、企业研发的资金投入在GDP（国内生产总值）中的占比，以及市场规模等等。这些都是中国享有相对的优势，但是不可忽视的是，中国在一些方面还被认为表现不仅人意，比如监管环境、高等教育、能耗、环境、海外研发的资金占比、海外直接投资的占比等等。”
中国在７个维度的排名
周浩表示，一些板块排名不高的主要原因之一是数据缺失。比如，在教育板块指标中，中国的教育支出占比、政府对中学教育的支出占比以及科技类毕业生占比等若干重要数据都缺失。虽然中国的高校质量排名全球第三，但数据缺失导致这一领域整体排名不高。
周浩：“第二个原因，有些指标分数低，是和中国的国情有关，比如有一项指标是对维基百科的编辑数，中国网民可能更依赖于百度百科，不依赖于维基百科，所以对维基百科的编辑数低，这是可以理解的。但这项分数低直接拉低了‘网络创意’这项评分。当然对这些指标的设立是否完全合理，也值得商榷。第三个原因，就是有一些指标，确实有可能我们做得不够，但需要长期的努力才可以改善，比如说监管质量、法制、能耗、环境、印刷业在国民经济中的占比等等，但如何改进，首先我们要具体了解这些指标的评价标准和方法，才能做到有的放矢，比如，监管质量和法制，这些数据都来源于世界银行发布的‘全球执政指数’，方法是基于调查问卷的数据，虽然调查问卷的方法有一定的主观性，但如果所有的人都认为中国的法制环境不太好，那还是有一定原因的。因此如何改变世人眼中，中国法制薄弱的印象，这将是政府和全民的一个长期的任务。”
人工智能医疗增长迅速
从90年代初互联网在中国兴起，到近几年“互联网+”推动各行业深入融合，并造就一批高成长、高估值的“独角兽”企业，人工智能和大数据带来的“智慧化”浪潮势必将在未来成为创新引擎。 德温特世界专利索引(Derwent World Patents Index)数据显示，自2010年开始，全球人工智能专利申请量不断飙升。从1985年到2017年，中国的人工智能专利申请达7万6876份，为全球最高。
周浩： “人工智能的确是一个突飞猛进的技术领域。世界知识产权组织最近发表了一个人工智能的技术趋势报告，邀请了很多专家对人工智能的发展趋势进行分析。报告指出，中国企业和政府研究机构在人工智能领域已经进入了第一梯队，并且专利拥有量以每年两位数的速度在增长，我们的数据显示，在世界前500名拥有人工智能专利的机构中，中国占五分之一，其中IBM和微软拥有最多的人工智能的专利。中国国家电网位列第15位，中科院位列第17位。”
腾讯公司董事会主席兼首席执行官马化腾在今年的《全球创新指数报告》中特别提到了人工智能在医疗领域的应用。他指出，随着中国老龄化人口不断增多、国家对医疗领域投入不断加大，人工智能在医疗领域的应用将有潜力补充医生资源的不足，并为更多人带来获得高质量医疗服务的机会。人工智能市场预测公司（Tractica）指出，中国人工智能医疗市场规模从2016年的96.61亿元增长到了2017年的130.65亿元，并在去年达到了200多亿元，年增长率超过40%。同时，近80%的医院和医疗公司计划或已经应用了人工智能技术。从2007年到2017年这10年，中国出现了100多家致力于将人工智能技术应用到医疗领域的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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贸易战不断升级带来隐忧
虽然创新如火如荼，但贸易中断和保护主义抬头，特别是影响技术密集型部门和知识流动的保护主义呈现抬头之势，为中国甚至全球未来的创新发展都带来隐忧。
周浩：“毫无疑问，贸易争端会对经济发展和创新产生负面影响。我们最新的数据显示，自从今年年初中美贸易关系恶化以来，中国的专利申请数量已经有所下降，中国的专利合作条约的专利申请数量增速也从以前的两位数下降到5％。虽然造成专利增长速度放缓的原因有多种，包括中国政府旨在提高专利质量的政策调整，但贸易争端对研发的影响仍然是不可忽视的。从另一方面来说，受到贸易争端影响的企业也许更应该从提高自身研发能力来走出困境，能够坚持研发的企业不仅有望走出困境，而且在随后的技术和商业的竞争中更能占据有利地位，所以我认为，贸易争端的影响可能是短期的，受到影响的企业能够在随后的竞争中占据有利地位，就看能否在困境下，坚持研发和创新了。”
联合国贸发会今年6月发布的《世界投资报告》指出，2018年全球外国直接投资（FDI）连续第三年下滑。虽然中国流入量逆势增加4%，但周浩指出，贸易争端将影响海外研究资金流入中国。
周浩：“贸易争端会进一步对外国到中国的研究资金的流入产生负面影响，而且会影响外国对中国的直接投资，这都会对创新投入有负面的影响。但是由于中国国内企业在研发方面的投入在不断增长，也可能在某些方面弥补海外投资不足的缺陷。”
张立，联合国纽约总部报道。